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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1/11/27 19:17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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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寻找着什么?

很多时候,在面对这种自我的诘问时,难免会想到漫远古旧气息笼罩下的五丈原。在大山的世界中,以古木参天的迷离闪现着不凡的气质。

原的本意是水源,也就是水流的起始之处。作为秦岭山脉*土台原制高点的五丈原,小得在地图上根本就扎不下一枚针尖,却以无与伦比的神奇容纳下了一个纷乱的三国。在厚重和多元文化的浸淫下,让终年干旱少水的古原,恒久地保持着一副孤独的形象,就仿佛一座纪录着往事的碑。

还有谁会知道五丈原呢?这曾承载过生命意念的文化遗存长卷,这书写着历史光亮釉色的咏叹,这深深掩藏着生命密码的传奇。有很多次,我都喜欢以这样的方式来远眺:看守静抱朴的雄浑*土,听激荡于胸的时光碎影。在无尽的观瞻与回望中,将沉思衍化为一种激昂的情绪,一段久说不衰的历史评论。

确实,在更多人眼里五丈原只是一座原,平静如眼前流淌的渭水。秦岭山脉从东向横亘到了这里,不经意地向外一凸,便衍生出了这三面陡峭、地势险要的地处。巍巍平坦五丈原,诸葛当年恨绵绵。天下三分势难改,呕心沥血汉祚延。《通鉴?地理通释》的注解中,五丈原高平广远、占据险要,扼守着宝鸡通往长安的要道,是行*打仗必争之地。终因诸葛亮的劳竭殒命,从而让五丈原名扬天下。于是,这原便具有了刀光剑影的品格,山高路远的苍凉。

谋国之忠,知人之明。这样的季节,总会勾起人无尽的感慨。放眼过去,遍布苍*的色泽中,似乎有着太多与喧嚣不同的悠远,闪烁在没入云烟的浩荡与空寂中。

今天,我只为朝拜一个人而来。

这究竟是风景中的五丈原,还是那个传唱了无数年的古战场?

即便是万物生息,四时运行,富蕴天地玄机的神奇,许多年后,我还是读懂了高处不胜寒的五丈原。此时的原已不是战事频仍的要塞,而成为了怀抱烟火的居住地。近处是苍*的凝重,远处是丰盈的开阔,身处蜿蜒的翠绿中,像是被注入了慷慨激昂的*魄,把原、树都映衬的粗犷而清晰。历史恍若瞬间,五丈原上演绎的不仅仅是这口口相传的典故,也情愿以一席之地让诸葛亮和他的臣属们在这里赢得身后之名。当手指触摸到这些带着质感的*土时,涌上心头的却是一边串的疑问,为什么诸葛亮跋山涉水要来到这里实现他的梦想呢?

那原,位于我的故乡岐山。如果你来过,相信你第一眼就会看到秦岭山麓下的高原。渭河如苍龙依势而去,裹挟着*水一路奔腾而去。树木的葱绿,根本就无法遮掩住*土本色,只能任由*绿交织着向远处蔓延开去。那种随意、自在,流走残阳如血,流走琴声幽然。记得第一次同家人去赶庙会,来的便是五丈原诸葛庙。只是人还未走过浊浪翻滚的渭河大桥,已被盛大的气势的*土原给征服了。秋天的风轻轻一吹,天光云影下的五丈原开始变得斑斑驳驳起来。带着气韵明快的节奏,以从容不迫的大自在,让人体味到山川瞬息万变的生长流动。*色富有激情,紫色充满情调,处处都彰显出不同的色彩。仿佛连这片翠绿都要燃烧起来。千余年过去了,有没有人会知道内心追求高洁情趣和境界的诸葛亮,是以何种精神的寄托来完成生命绝唱。如激越不衰的秦之声,在我灵*深处屹立的如此之久。

咚咚锵,

梆梆梆。

咚、锵、梆……

随着锣鼓铙钹、梆子器乐遽然响起在旷野,清脆悦耳的声腔重重地划破沉寂,以静态的隽永开始撞击空曚肃寂的时空。

南阳苦读清志高,

皆因乱世步入滔。

茅庐三顾恩难报,

鞠躬尽瘁死方休。

……

关中各地的庙会,多为群众自发的节日。持续了千年的诸葛亮庙会,每年农历二月就成为了当地老百姓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庙会期间,四周的人都会聚集到这里,到处都是人,在传统文化与宗教的神秘中,连接起最接地气的时光。逛会的人或是变卖自家农产品,或是为家里采购日用物品,或是纯粹就为了在人群中走,但最重要的事情却是朝拜、听戏。来来往往的人走过,山门外的古树枝上就缠满了祈福求运的红头线、红布条,红得像要盛开在遮天蔽日的绿荫中一样。风起时,这红姿态从容、身形飘逸,如人声鼎沸、如万家灯火、如迟到的清醒,映入涛声成为大自然的情趣。就像坚韧的草稞,在述之不尽中传唱着那段历史,悄然见证着与五丈原的不解之缘,

庙会热闹与否,在于人的多少。而人的多少,又在于有没有唱戏这个环节。唱戏,其实也就是吼秦腔。农村里唱大戏,多为红白喜事、孩子满月一类。通常是一村唱戏,十里八乡的人都会赶来观看捧场。对常年生活在乡间的人来说,看戏不只是图个乐趣,更有着文化和精神上的特别享受。

秦腔形成于秦,精进于汉,昌明于唐,完整于元,成熟于明,广播于清,几经演变,蔚为大观。秦腔之乐,可以观风教,可以摄心魄,可以悦情思,可以壮胆勇。如果让我们把眼光投向久锭的时光之中,诸葛亮率领大*从富裕的蜀汉之地来到地处关中的五丈原,一路风尘还不待扎营休息,敦实有力的秦腔已从炊烟中、从村庄中、从闲坐聊天的人群中传递出一股股热血激情。每一句腔调都有着历史和风华,每一句高腔都有着感觉和亲切。这队来自戏剧之乡的*人,对川剧肯定不会陌生。闲暇时余,日落时分,大概也会三五成群以喝茶、打牌、听戏来愉悦心情,内心充满着乡情神性。其实,戏曲不就是那个时代的流行歌曲么?像*梅戏、花鼓戏、河北棒子一样,不同的只是腔调和方言。浅斟一杯异乡月,在五丈原上细细聆听、品味,就像用文物来见证历史长河中的过去一样。戏文中掩藏的风格和魅力,尤其那悠远和苍凉的吼唱,更多是高昂激扬的气势,强烈急促的唱腔几近于吼,始终都带有着悲壮肃杀之气。似乎在诉说着丝绸之路上息息不止的传奇辉煌。这声腔融入敦实细密的*土之中,不仅滋养了人,也使得这支部队更为坚强。

声腔是有形的,拉近了人为的距离,在充满野性中演绎出了人类文明和历史。清人李调元《雨村剧话》云:“俗传钱氏缀百裘外集,有秦腔。始于陕西,以棒为板,月琴应之,亦有紧慢,俗称梆子子腔,蜀谓之乱弹。”尤其是伴以枣木棒子“桄桄”声响的击节,如同战鼓的“棒子腔”就让人能够真切地感知到生命的剧烈存在。极目之处,动作表情之夸张,如山崩海啸,如婉约内涵,真是有着诸多滋味潜入胸腔。据不完全统计,秦腔所演剧目大约有三千多个,多是取材于英雄传奇或悲剧故事,也间或有神话、民间故事和各种公案。而讲述三国的本传统剧目中,仅反映五丈原的就有《葫芦峪》《祭东风》《祭灯》《诸葛吊孝》《诸葛观星》等。以至于当地人说起这类典故时都神彩飞扬,还会不由自主地哼唱起几句戏文。

在当地,一个人对秦腔的着迷,甚至会忘记一日三餐。饭可以不吃,戏必须得听得看。每天中午,村里的大广播里就开始播放秦腔,下地的、务工的,甚至连三五岁的孩童也能够在这特别的氛围中,跟着吼上几句:“彦章打马上北坡,新坟累累旧坟多。新坟埋的汉光武,旧坟又埋汉萧何。青龙背上埋韩信,五丈原上埋诸葛。人生一世莫空过,纵然一死怕什么?”露天中的清唱始终充满着鲜活,抒发着喜怒哀乐。三五人聚在一起,念唱做打、器乐帮腔。虽没有浓装淡抹吸引眼球,但依然意味隽永,动人心魄,引人入胜。秦腔作为地方戏的鼻祖,不仅仅是唱出了人生,演绎着人生的跌宕起伏,更体会到最朴实的人间感情。不难想象,那地道的老腔是秦人最为真实的声音。没有了秦腔,这里还算是秦人的故乡吗?即便在今天看来,在西北这广阔的大地上,这样的声腔都是对于先祖文化的无比崇敬。这样的理解,既是认识,又是对话;既是认可,又是震撼。始终带着无比开阔的张力直往上扑。从此以后,这粗犷风格的秦腔便同这支跋山涉水的部队联系起来,在烽火的蔓延中穿针走线,把思绪化作遥远的背影。

再纵观风行于陕西、甘肃、青海、宁夏、新疆等西北地区的秦腔表演,浓装淡抹,出将入相,朴实、粗犷、细腻、深刻。间或高亢激越,间或柔和清丽,融情融理,以情动人,以理教人,曾与获得“中国秦腔四大名旦”称谓的齐爱云女士谈说起秦腔,她的见解十分独到。在她看来,活跃在戏台上的生、旦、净、丑等角色尽显着性情,以善教化灵*,美显现和谐,恶夸张其丑。时光过去了很多年,五丈原不就是一座至今仍为人称道,叹为奇观大舞台么?

如此说来,诸葛亮是幸运的。让他执干戈以社稷,誓将此生付强*的理想,以忠骨铮铮的艺术形象上台表演。这既是个人的力量,也是的命运宏大。虽然他已听不到与己相关的戏文,但谁又能够保证他之前没有听过秦腔,或者不喜欢秦腔呢?这毕竟是一个时代文化和地域文化的延续,更重要的是在文化的传播与渗透中,义不容辞地连接起了历史和传承。这样的传承似乎并无任何深意,细细品味却有着一种自足、一种感动。作为一种独有的文化,或者一种久远的幻影,秦腔便似故人一样伴随着蜀汉*队。

文化的交融,更多时候是无心而为。慷慨激越的秦腔却像*队一样有着很强的杀伤力。似乎也只有这样,才可以顽强地生存下来。所以,蜀汉*队来到五丈原之后,并未从心理上感觉到陌生。相反,很快在狼烟中多了份亲近。这样的相遇、共鸣,更多成了意犹未尽的念想。是啊,更何况连唱川剧弹戏的老艺人们也认为,弹戏要带着“陕味”才会分外好听。关于戏曲,这样的事例很多,明未清初天灾人祸不断,李自成、张献忠从陕北带领义*一路转战南北,推翻了内忧外患的大明王朝。作战勇敢的义*曾先后三次入川,征战中“唱戏欢饮”连日不绝,只是这些大西背后汉子,只对秦腔情有独钟。从此,古老的秦腔形态就这样边走边唱被带到了四川。到了明末清初,连年不断的战乱让大量陕西移民携儿带女,水流一样涌向天府之国逃难求生。这些人带不走屋舍田畴,却带来了让人心情激越的秦腔唱段,无形中又促进了秦腔的传播。再加上当时秦商在明清时是著名商帮,这些商人将他们的悲、他们的喜、他们的勇,统统都融进了秦腔的情绪里,这对于秦腔的迅速发展更是尽心心竭力、推波助澜。

与残酷的战争恰恰相反,秦腔戏在纷乱之中广泛传播,精炼着人们对生活的理解和感悟。以对生命的执著和率性,酣畅淋漓地熔铸在每一句唱腔中。时而暴风骤雨,时而杏花春风;时而大秦雄风,时而冷峻低调。可以说,唱物诵人,传于乡间,盛于高堂,示人以激越清新的秦腔,已不单纯是作为一种地方戏来表演了。由于川陕两地相邻,也让秦腔在川地的演出极为普遍,受当地民间社戏、音乐的影响衍变,逐渐有了新的川剧弹戏剧种。这种传播方式非常有意思,各个剧种相互碰撞、整合,最后形成独特的艺术风格。这不仅仅局囿于秦腔、还有流行于昆山一带的昆戏。想想也是,秦人“横扫六合,统一六国”的文化演绎,难道真的只是叙事和抒情的历史流变?自然不是了,时光可以带走岁月,却无法带走属于文化的永恒。某种程度上,秦腔已不局限于熟悉和传唱,而是在情感、文化的注入中,不断拉近着人与人之间的距离。这既是一种奇特的文化现象,又是戏剧的纯粹。之所以这样说,因为好多大字不识的乡下人,竟然能一字不拉唱出全本的戏文。或许每个民族都有着这样的奇迹,更重要的原因是戏中的事和人已全然融入到他们内心,就像西藏高原上的牧民,可以背完厚厚的《格萨尔王传》,虔诚的信徒可以流畅读完《圣经》。其实川剧不也是一样么?以最传统的方式来传诵典故传奇,更是对于英雄人物的缅怀。

目睹岁月长河,这些秦人先祖们钟情的戏曲,渐然也成为了秦人文化和中华民族文化的根。从此,以秦地为中心,开始上演着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千年主*史。无形之中,秦人的声音已成为主流声音流播华夏。可以说,秦腔已成为了精神的图腾,而每一次用心呐喊都是对生命的反思。

我对五丈原的印象,更多缘于诸葛亮庙中的牌匾,上面书写着大大的四个字----五丈秋风。规正、醒目的字迹中生长着气势,瑟瑟淡远中透着清新的野性,孤独一如生命,在穿透着无尽的落寞。这些年过去了,零落中依然还有着天光云影的夸张,石破天惊的怆凉。这一行字,承载着豪迈的思情,寄托了太多家国梦想,让人从华光流传的熠熠生辉中感受着力量。

这原,完全超越了我的想象。是如此貌不起眼,却又内涵着太多的过往,几乎就和它的名字一样,在宏大中潜藏着雄浑和强劲,在历经了千万年的等待之后,终于迎来了蜀汉的*队。

五丈原的质朴,是秦岭山脉衍生出的性格,也是这里居住的人所赋予的灵性。所以,这原是大山的气息,大山又是原的声势。它不停地吸引着我,我也无比向往地接近着它。

又是一年初春的时候,我去了诸葛亮庙。今天的路边全然是南腔北调的叫卖声、吆喝声,还夹杂着秦腔的激越,把无比的喧嚣与料峭的寒气揉杂在了一起,将五丈原渲染成了另种无法言说的场景。此时的五丈原已看不出任何战场厮杀,更像个花白胡须的老人在静静观瞻着眼前这一切。这样的静,一次次在梦境中燃烧着我阅读的欲望,也让时光瞬间又回到从前。其实,早就想去五丈原了,为的是为缅怀故人,尤其在岁月的风尘中记忆了这么长久之后,对于童年的梦想便更向往、好奇。这梦和遥远的童谣一样,源源不断地流传着。

走近了,才知道五丈原是这般深沟险峻,不免惊叹上天的造化竟如此*斧神工。说是高原,实际上却只能叫做台原。也就是说,这里的地形貌似高原,有着山岳般的险,有着高原的沟壑纵深,可上到原顶却是漫长、平坦的开阔,一直依着地势蔓延到武功地界,才算真正意义上遁入地平,成为一马平川的平原。如同溶岩漫涌,只是到了这里才没了力气。在当地,原上面统称为古周原,一个“古”字,让岐山境内有了许多颇有气度的名字,如箭括岭、凤鸣岗,八亩沟、崛山、京当等。虽然每个地名中少不了传奇故事,然而唯有这五丈原听起来独特、霸气,始终充溢着一种凛冽。

诸葛亮庙建在五丈原上,如果放眼长远一些就会发现,当地人多喜欢称五丈原诸葛亮庙以示特色和不同。其实,千年逝去,世事更迭、王朝轮替,古今往来与诸葛亮有关的建筑不少,河南南阳、陕西勉县、甘肃祁山、重庆奉节、襄樊古隆中、云南保山、四川成都等地都建有武侯祠,就同散落在各地的足迹,在冥冥中串连起诸葛亮劳碌奔波的人生。这些建筑的背后,何止是朝拜,更有着无数的乡愁和敬重。但只有五丈原上的这座庙堂,将这个人视为了神灵的化身来代祀。这是一种难得的幸运,也是命运的邂逅。在生长过《诗经》的周原大地上,周人的后代以无比的景仰,赋予了诸葛亮神灵的化身。这样的优容文士,在中国历史上并不多见,可小县城中还有位叫周公旦的人能与他比肩。为辅佐平王立天下,周公也是呕心沥血,肝脑涂地。今日,周公庙与诸葛亮庙遥遥相对,隔河而立。这到底是机缘的巧合,还是上天的安排呢?我们自然无从得知。但从历代百姓“黎庶追思”的深切中可以感知到,这种追思蕴含着太多的人格精神和人生态度。

渭水环五丈原而过,常年不绝的香火就映衬在河水中,在充满诗意的历史中展示着温暖的辉煌。凡来往于此的游客,都会来拜谒古人,作为强国梦想正能量的传播者,诸葛亮绝然不会想到他的执著,会在纷乱的历史中书写了气节,在冷风热血中展现出不凡胆识。作为文人的诸葛亮,内心也有着柔软的地方,他奔着这句“士为知己者死”的古话,沿着古道悲风的壮志,义无反顾来到这古原上,就像传道的乐尊、鸠摩罗什、玄奘这些人,以甘愿牺牲小我的无谓来完成大我的宏愿。如同胡杨一样,在傲视万物的神情中尽得风骚,成就“赢得生前身后名”的壮举。

从突兀陡峭的地处望过去,这原生得确实与众不同,高高矮矮的各色建筑散布开来,一下让人明白了精神的力量所在。是啊,每个人都需要有信仰,真正的信仰并不是繁华喧闹,而一定是在无人能及的向往中息息不止的寻找,

这就是人格的力量。历史如若是面镜子,那么,映照出的是这位古人一生谨慎为人、立心立命的心境。一场生死的征战,最常见的莫过于血洒荒野,但恰恰这一百多天里几乎没有战事,于是,这些蜀汉士兵只有耕种、劳作、操练,用热情给这座冷寂的古原增添着温暖。花香四野,诸葛亮从远处独自走了过来。

他知道,只有静待时机。

这一切,可以理解为胸开云散的从容,可以视为人生旷达的态度,紧最终留给人的是超然物外的生命体验。四处安静着,实则是散发着生命的蓬勃,心怀着汉室欲一统天下的智慧;这样的谨慎是渴望,是隐忍,流芳百世的是胸襟与忠诚。这样的坚持是立心立命,流传千年的终将是不懈的使命与追求。我更愿意去苦思冥想那运用体力、智慧,在山水中架起的蜿蜒栈道。

褒斜栈道辟奇观,曲曲蛇行蹬七盘。客到鸡冠石上望,恍疑身在翠云端。在当时,这无疑是一项硕大工程,虽然今天成为了观望历史的窗口,但见到时,还是为这样的穿行感到震撼,就像一条长蛇紧紧地贴在大山的身体上,下面是涛声作响的汉水。它的出现,从时空中架起一路向北的坚韧,连接起你来我往的赞叹,也于暗藏的杀机中,让灵*在生冷的岩石中变得从容不迫。褒斜道隐秘在丛林中,在光线陆离中不断和水流交错、碰撞,依傍着褒水一路幽谷到了五丈原。这条路,实际上已经距离关中腹地的长安近在咫尺了。手抚摸着冰冷的山岩时,才清楚这支忙于行*打仗的队伍心中只装着征伐,根本没闲情逸致去欣赏开山架路的壮举。他们也不知道,这重恋叠嶂中的行走,终将面对的会是什么?

峥嵘是五丈原的本身,就像脸色通红、身体结实的西北汉子,在苍凉中展示着野性的力量。极目四望,这何尝又是一座原呢?是啊,它怎么会是座*土垒叠而成的原呢?就像奇险的大山一样,至少它血脉中流淌着山的气概。

唯美时节,天地绚烂静美无比。千年古风缓然吹过,以往战火弥漫的古战场已是翠绿一片。如果说,诸葛亮躬耕陇亩之前已完成了人生功成名就之路的设计,那么五丈原上的马革裹尸却是任何人都无法设想的结局。其实,他完全可以呆在成都逸养千年,可面对生死存亡的危急情形,也顾不得享受人间快乐,先后领兵六出祁山,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勇气和胆略呢?收二川、排八陈,六出七擒五丈原前点四十九盏明灯,一心只为酬三顾;收两蜀、定南蛮,东和北拒,中*帐里变金木圭爻社卦,水面偏能用火攻。这绝对是一种无法用感情丈量的尺度。公元年,汉国建兴五年,时值魏、蜀、吴三国鼎立之势形成,诸葛亮准备北上汉中,屯兵沔阳,志在夺取中原。于是,蜀汉*队在羌笛如诉中朝着甘肃祁山开进,从此也拉开了长达七年之久的征战传奇。时光的蒿草丛中,诸葛亮带着洗刷荆州丢失的耻辱,想通过征服魏国希望重新统一大汉。随着离成都越来越远,士兵们也是愈来愈勇。沿途的南安娜、天水、安定三郡,听说诸葛亮亲率大*征战,都纷纷缴械投降。

就这样,大*一路横扫到了秦安的街亭,不料想自负的马谡却在这关键一战中失手,决斗的场面自是极其惨烈,双方各有死伤无数。由于蜀*主力溃败,诸葛亮迫不得已撤*到了汉中,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请求朝廷自贬三等,斩杀爱将马谡。

这是非常矛盾的选择:一方面是蜀汉极需人才,一方面又要整肃*纪。那一刻,诸葛亮的内心自是无比痛楚的。没有人能够了解他内心的想法,只有五丈原才见证和深藏着这些秘密。簇绿的植被又一次葳蕤在原上,它们或许曾听说过烈烈的厮杀,只是在时光的流转中悄然归于了沉寂,但生生灭灭的却是不朽传唱。透过历史,史书中也不乏这样的高洁之人,比如商朝丞相伊尹。苏东坡在《伊尹论》中写道:“办天下之大事者,有天下之大节者也。立天下之大节者也,狭天下者也。夫以天下之大而不足以动其心,则天下之大节者有不足立,而大事有不足办者矣。”伊尹出身贫寒,父母皆为奴隶,可他努力从“有莘之野”出仕,为商朝灭夏立下汗马功劳,后又因辅佐商汤、外丙、仲壬、太甲、沃丁五代君主声名远扬。传说太甲统治天下时昏庸暴戾,伊尹不畏权威,一心为国,亲自督促工匠在商汤墓地修建宫殿,把太甲送入其中反省。七年后,悔过自新的太甲恢复王位,伊尹自动为臣;又例如,有磻溪伊尹之称的姜子牙,一生微寒,出仕时七十二岁,尽心尽力辅助文王灭商建周。此后,又为辅佐年幼的君主,亲力亲为摄*七年,修德振武,以求兴周,最终奠定了周族八百年的统治。若从这些古人的历史中去考量诸葛亮,为君主情愿肝脑涂地的理想,不禁令人肃然起敬。这种情感超越了时空,托起的是一个忠义已尽,名节流世的士大夫形象。清初的毛宗岗撰文说:“吾以为《三国》有三奇,可称三绝:诸葛孔明一绝也,关云长一绝也,曹操亦一绝也。历稽载籍,贤相如林,而名高万古者,莫如孔明。其处弹琴抱膝,居然隐士风流;出而羽扇纶巾,不改雅度。在草庐之中,而识天下三分,则达乎大时;承顾命之重,而至六出祁山,则尽乎人事。七擒八阵,木牛流马,既已疑*疑神之不测;鞠躬尽瘁,志决身歼,仍是为臣为子之用心。比管乐则过之,比伊吕则兼之,是古今贤相中第一奇人。”由此可知,诸葛亮为什么要一心力主北伐了?时年42岁的他,在刘禅年幼的情况下,实际上就是国家的决策者。当时,主公刘备病逝不久,又因荆州之疼,整个蜀汉笼罩在无比悲戚的氛围中。国家就像一条船不知道何去何从,而摆在他面前的便成了悲秋巨痛。谁又能去理解他,抚慰他呢?

风徐徐吹来,以独有轻飏梳理着草木,由远至近、又由近至远,让它们舞动在辽阔的台原上,我的记忆便因着这香息与土原联结在一起。原顶上平坦如水,旺盛着野性的生机。蜀汉部队刚驻扎到这里,满原上都是兵士的身影,这些人肩负着国家的情怀、抱负,顿时让土原变得倍加魅力起来。大山与人恍若灵性的交流,一下就让人有了值得回望的意味。感恩刘备,便全力为这个国家呕心沥血。那年,诸葛亮在分析天下形势后,提出了“西和诸戎,南抚夷越”的建议,毅然决然派出了尚书邓芝过江东出使吴国。在面见孙权后,一针见血指出了三国联手存在的利弊:如果吴联合魏,必会以弱者身份强制接受各种无理要求。拒绝就会受到讨伐,蜀国这时也会趁机进攻。一席话让孙权答应与蜀重新联手。无了后顾之忧,蜀国便全罚加紧发展国力,练兵备战,准备发起对曹魏的攻击。曹魏*权这时刚统一了北方地区,又通过修渠、筑陂、屯田、冶炼等方法,兵强马壮士气旺盛,在陇西的驻防已坚不可摧。诸葛亮何尝不明白呢?与其坐以待毙,还不如轰轰烈烈激战一场。公元年春,诸葛亮上书著名的《出题师表》,以“追先帝之殊遇,欲报之于陛下”的决心,像汉水冲破了朝堂的一切羁绊,即将开始长达7年的北伐战争。

冷兵器时代,人数的多寡最终决定着国力强弱。明知不可为却要为之,这虽不符合以小博大的战术,但在兵法上却也有一定的可行性。从当时的人口数据来看,魏有万人,吴有万,蜀国人口不足百万,兵力只有区区十万。新朝才立的蜀国给人感觉风雨飘摇,虽地处天府之国,但与一马平川的中原相比,在人数、土地上已不占任何优势。要想*权正常运行,增强国力,只有背水一战进行北伐。

现在想想,这个选地形的诸葛亮确实不是等闲之辈,翻山越岭不顾艰辛来到这里,并最终将生命的最后一抹光映照在这里。

而此时,司马懿的部队也驻扎在河对岸的三刀岭上。

三山岭也是一道土原,为渭水流域冲刷所致。魏*大营里,磨掌擦拳的士兵们正等待着主帅发号施令。然而,坐在太师椅上的司马懿一直默不作声,只是静静看着渭水那边的变化。望着河水,所有往事让思绪变得更为遥远,尤其是那一场场的败仗就仿佛是不堪回首的旧梦。在他心中,外表柔弱的诸葛亮如生于*土中的酸枣树。众人不解,却又无人敢上前发问,只能在风中抖擞着。诸葛亮很清楚这彼此间的对决,只要大*出击就有胜算,可司马懿的部队却始终按兵不动。这着实有些意外,面对足智多谋的诸葛亮,司马懿也玩起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拖延手段,或许真的是因为这方地域曾是周朝的故地,诞生过周礼,所以两*到此,也不能忘记这样的传承吧?既然少了兵戎相见的争战,少了这血与火的劫难,那么这战场便成了各自固守与威慑的小世界了。等待是残酷的。两个高手的对决就仿佛是黎明和黑夜的交接。诸葛亮不曾料到长途跋涉的结果会是这样,面对宿敌他更多是无能为力。风不停歇地吹着,也不知道为谁在吹,也不知道在吹些什么,吹的人内心中充满无望,吹的*营有些摇晃。所有的轻松很快没有了,所有的情怀也没有了,取而代之的是孤寂、怅惘、恐慌。从这点来看,纵然有杀戮魏国之心,依然需要有大智慧,需要上天的神助,否则这五丈原注定将是一代名相的葬身之地。

孔子说:百战百胜,非善之善者也,不战而屈人之兵,善之善也。从各自据守的地势和地名来看,这两支*队都非善师。实际上,蜀*和魏*在兵力上的悬殊显而易见,而诸葛亮的不凡之处也正表现与此。他之所以要从富饶成都出兵,就是想在中原占据一席之地。所以,艰险的长途征战又何妨?眼看着两路大*从不同方向浩浩荡荡冲进岐山小城,一场难以避免的兵戎相见就要发生。这时奇迹发生了,魏*面对挑战紧闭营门,一直处于静观态势。

也许诸葛亮感觉到上天给予自己的时间不多了,来到五丈原时连粮草都没有备齐,只能是一边屯田种地,一边休养练兵,等待着时机成熟出兵。虽然诸葛亮只在五丈原上生活了一百多天,却让人觉着像一粒种子,落在这厚实的*土中扎下根来。可真正只剩下香烛、膜拜和诗文中的传唱时,相信更多人思虑的是谁来复兴蜀汉?这种莫名的恐慌是信任、也是对他短暂一生经历的肯定。时光已流千年,相信记忆并不会模糊他那羽扇纶巾的面容,从容不迫的睿智,神闲气定的沉稳。这种功贯古今的超绝,昭示的不就是一种可贵的精神旨趣和走向吗?以这样的方式来唤醒每个人的内心,无疑是一种生命价值的新起点,一个民族的精神定位的坐标。

不到五丈原,你无法知道五丈原的模样。

大约在四万年前,地壳发生剧烈碰撞,秦岭山脉从海洋中逐渐隆起,台原随之而生。或许注定要承载起悲壮和使命的五丈原,确实有着太多无法言说的震撼,古老的苍桑给人的感觉就像尖刺横生的枣树,像嶙峋的山石,似乎只要听一声名字,就已经被它全然征服。

寺庙是对一个人最好的纪念。透过树木间隙纷乱的光影,细看其间纷纷扬扬的尘土,如三月飞雪的起伏,又似饱含着浓浓思情的泪水,将千年的青史慢慢感染。是的,你可能见过流光溢彩的大庙,见过山野外的小刹,但真正见到矗立在台原上的诸葛亮庙时,内心深处会流溢出自我满足,萌生对于空寂世界的思考。可以说,这庙一直就潜伏在每个人的灵*当中,以近乎完美的形象表达着独一无二的意义。这是生命的细节,这也是独特的风景,如同一句诺言。这庙不仅仅是诸葛亮劳竭殒命的墓志铭,更是他功德昭示天下的灵*投影。这种根植历史传统的意蕴,或者说,不论你来与不来,这种忠诚早已深深铭刻在朝谒者心间。站在衣冠冢前,来来往往的人应该是心有体悟、心有所动的。诸葛亮一生功高却不震主,位极却不遭人妒忌,只是一心一意为着蜀国强盛,为复兴汉室鞠躬尽瘁。这样的执著付出深含觉悟,难道说这也是一种悲哀?

山门外的数株古树,密密斜斜的枝叶不经意地织就着千年之愿。阳光泻在青苔遍布的路径上,像极了各种神奇交错的符号,一个一个相互勾连着铺陈开来,似乎要将人带往遥远的未知。顺着光影前行,挡在眼前的是一块高大质密的巨石,上面书写着“心外无刀”四个醒目大字,笔法古朴、线条明快、字体浑厚流畅,在斧錾钢锲的雄浑中完美表达着匠人内心的世界。虽无法看清他丰富而又执著的表情,但可以想象出每一笔的别有洞天,每一画的灵*翩然。简约、生动的技艺,是对于三国文化的理解和执著,以及对于诸葛先生的无比敬佩。如果说这石刻是一首豪放的诗词,那冰冷沉郁中绵延出的是人性悲悯。于是这巨石上复活了,似乎这铭刻在石上的不是字,而是历史,犹如与时光相行的浩荡劲风,以一种激越在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。

据说,这石碑上的字为日本国际友人野吕雅峰先生手书,他用斤重的如椽大笔,饱蘸斤的墨汁,重重地写下了诸葛亮一生的丰功伟绩。这并非艺术的炫耀,也不是对书法的亵渎,这样高峰性的建构是对于一个人、一种文化的真爱。攻心,是诸葛亮的用兵之道,天下无心外之物却是他始终恪守的思想。众所周知,一个王朝的气数再长也不过是转瞬即逝,更何况是一个人微不足道的爱呢?只不过这发乎于心的爱,应该是灵*深处的威严,在草木葳蕤的境界里,饱含了一个人的全部,而且以某种方式在无形散布着。其实,在日本、韩国等亚洲国家,《三国志》《三国演义》这类作品早被译为了本国文字供人阅读、借鉴。

读史明智,这是读史的魅力所在。而诸葛亮在饱读史书的基础上,对当时的天下形势做出了正确的判断,完成了自我身份的认定。历史往往这样令人费解,就像眼前这块巨石不偏不倚地身处庙的最显眼处。因了这巨石,五丈原更为苍凉、空旷,也更让人迷恋和神往。时光的流逝中,面容青秀的诸葛亮不知不觉又一次挥扇自若,飘然的长须随风微动。四周静悄悄的,只有他深思了许久后,才不容置疑地说:“天助我也,就这地方了。”坚定的语气给人一种无比的坚定。回首去看,这带着霸气的地名称谓,仿佛深埋在地宫中的舍利,仿佛厚重玄秘的经卷,仿佛那些突出于地面的帝王寝陵,似乎早已有了某种神秘的注定。倘若要将这一切视为历史的巧合,在经历了数个世纪的冲刷之后,衍生成了这两岸对峙下的高原,那么以极其寻常的生命之态开始的将是风雨漫漶中的延续。至少眼前这些古旧的建筑是耐人寻味的,至少有着不同时期的风格,这是一种文化和精神的传承。

那座曾因地形独特的土原,面对滔滔渭水,依靠苍茫秦岭,东为峭壁深沟,有石头河水焕然流过,整个地形气势逼人。西边有小路,路窄的曲曲折折蜿蜒而上。这也映证了地势的险要。人守在上面,很难被攻破,更别说大部队要开进了。这路至今连个好听的名字也没有,唯一能让人记住的是路边恣意生长着的酸枣树。人向上攀爬的过程中,不时地会张牙舞爪挂住衣服和身体。从四川、汉中这来的士兵很少见过这样的植物,自然是一边行进,一边发着牢骚,不时地还要挥刀砍掉烦人的酸枣树。曾有传闻说是蜀*在行*、修建战略设施时,使用的刀斧质量不过关,居然一天就损坏了一千件,诸葛亮看在眼里,急在心上,思虑之后亲自动手设计,制造出来的刀斧效果得到明显改善。

可不要小看了一簇簇独立不羁的酸枣树。树杆不高,质地却是坚韧无比,在缺水多风的土地上织就着叶的绿翠、果的精致,刺的尖利。最重要的是即便没有战火,也在这平常的生活中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,铭刻着太多不凡的经历,述说着诸葛亮意欲征服天下的美好愿望。人与原、人与人、人与树的相互联结,也让岁月中的生生死死聚焦起不同的人性。寂寞生长的枣树不求木秀于林,鹤立鸡群,但谁又能说它内心没有自信与宁静呢?好多时候,看这些长得并不起眼的枣树时,就像在读三国的漫长征伐,它们分明就是这原上朴实生存的生民,用花香来庄严福慧。其实,每个人要做的事就是为守住心灵的净土,实现生命的目标。何必要去计较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呢?一个人与酸枣树相望对语,幽独如偶。某种程度上,它和诸葛亮的命运惺惺相惜。不是么?只有让坚持的意义有了不平凡时,才能怒放出生命的花蕊。

相传,有年*帝带众臣狩猎,饥渴之际,突然发现身边到处是高矮不一的绿树,上面结着红绿相间的果实,一尝才知道味道鲜美,酸中带甜。问及众人皆不知为何果,便说此果解渴解饥,实属机缘,就叫做“找”吧?后来苍颉造字时,又根据该树的长生特点,创造出了形象的“枣”字。一段富有情趣的故事,也让这满原的枣树动容出鲜活,倔强的像饱经苍桑的人。

枣树不会说话,可真正要面对着这一棵棵、一簇簇的树时,你的想象又显得是如此力不从心。在乡下,这些丛生的枣树几乎别无用处,唯能插在地坎边做篱笆,防止家畜或孩子们踩踏。五丈原上随处可见生命力强悍的酸枣树。有时是一棵生长在悬崖边上,有时是茂密一丛生于路边,让人无法想象出这苍劲下掩埋的是何样的忧伤。这些生命到底是在等待什么呢?在岁月的打磨中,在时光的流逝中,悄无声息与从林、与寂寥、与生硬在一起,犹如一声声由远而近的嗟叹,在时空的穿梭中抵达心灵。那位叫诸葛亮的人,一定不会陌生这里最常见的草木。如此说来,同在空寂无人知,相同的却是坚守,倒有些英雄惜英雄的味道了。当他知道这些唯美的故事后,是不是也恍然大悟五丈原上的坚守,其实这也是一种寻找。

也是在这里,让人见识了生命的不同。每年初春时节,寒冷未去,满身带刺的酸枣枝上已顽强地生出新芽,抖擞着,似放未放,看不到汹涌的花开,也没有满枝的锦簇,却感觉像留落在时光中的遗址。望过去,那座掩藏着刀光剑影的五丈原已湮没为言谈中的传奇,只有从这些坚硬的枣树上,去寻找“马作的卢飞快,弓如霹雳弦惊。”的沙场风云。

这些树远看时纹丝不动,如同背影的孤远;近看时宠辱不惊,伫立着生命的坚强。在凛冽的风中,用名不经传的身躯来面对着这世间的一切。花开时节,淡淡的小花开遍铁血硬骨的枝头,刚中带柔,枯而不燥。淡淡的枣花带着馨香,象征着树的不屈灵*,要比那些大红大绿更迷人、更怒放、更震撼。即使是遍布如花的灿烂中,也以一种恬然看淡着人间,从而让整座原也随之变得坚硬悲壮。高僧坐定修行不也是如此么?头顶清远蓝天,顿悟的却是内心。当年诸葛亮驻兵五丈原时,常常喜欢手执羽扇静坐冥想,有时会坐到星光满天时才会回营休息。这情形真假不知,但他对于北伐却是呕尽心血的。那疲惫的身影像极了长在荒原上的酸枣树,内心溢满的是常态下的不平常,静态中的不平常。这样的自在是品行高洁,这样的坦荡是无愧于心,这样的豪气是与天地的对语。再看这些枣树,自有着悲天悯人的情怀,不去计较小我的得失。本是生活中极其常见的一种生命,与人、与原真正地融为了一体后,在逝去的守望中传递着神秘的执念。

最是人间留不住,无限悠悠远古情。是夜,五丈原上空是月朗星疏,暂时没有战争的困扰,这些从蜀地而来的将士们正拉着家常,走出大帐活动腰身的诸葛亮,突然发觉天上的三台星中主星黯然无色,一种不详之兆从心头遽然闪过。

难道是自己的气数已尽?不会的,北伐战争眼下还是遥遥无期,虽然身体病痛有一段时间了,有时也会感到体力衰竭,甚至觉得自己行将就木,但坚持着总算还不影响*务。只是这样的天象明显是置自己于不利,河对岸的司马懿大营中也看到天空星愈加明亮,联系到诸葛亮的身体每况愈下,便命令部队准备攻打五丈原。等探子来报告时,诸葛亮正为谋划生命中最为紧要的一件事----向上天祈禳续命。他当继将令牌扔给魏延,嘱他誓死守住原下要塞魏延城。与此同时,令姜维找精壮甲士七七四十九人,全部身着皂衣,手执皂旗,将大帐围得水泄不通,七天内任何人严禁进入。安顿好这一切后,诸葛亮在帐内沐手焚香,又亲自点亮七七四十九盏明灯,而且双膝下跪对着正中的那盏灯默念不止。等到了第七天,姜维长长出了一口气,刚想松懈精神等待收兵,却不料魏延未能抵挡住魏国*队进攻跑来告急。任凭甲士如何阻挡,魏延执意要闯入大帐。

天机不可泄漏,等魏延急匆匆掀开大帐的帘子时,帐中的主灯被风呼地吹灭了。待诸葛亮回过神时,一切已为时过晚。望着那熄灭的灯盏,一生运筹帷幄的孔明只能仰天长叹一声:天意如此。此时,原下是万家村火,把浊色的渭水映的星星点点。“凤鸟不至,河不出图,吾以矣夫。”这一凄凉的情景让他不由想起了孔圣人来。这是对行将离世的感慨,对生命即将终了的无奈。神龟背洛书,龙马负河图,这些都与河流有关。但如果从更深层次去思考,这貌似无稽的典故中充实着中国古文化的血脉。就如太极、周易、阴阳、八卦、天地五行,相互间不都有着密切的关联吗?进而演绎出灿烂的东方文化,演绎出极致的人生,演绎出艳丽的光芒,也将诸葛亮演绎成为了华夏文明长河中的一道风景。

泰山其颓乎、梁木其坏乎、哲人其萎乎。难道真是天意如此?

夜晚时分,一颗流星从五丈原上空的西南方位重重划过,拖着长长的光束殒落在原下的村庄。心事重重的诸葛亮看到流星从眼前一闪,知道死期已至,势非赊远。于是召集众将*预嘱身后之事,,要求自己逝后密不发丧,部队迅速回撤。果然没多久后,一代良相诸葛亮因为日理万机,操劳过度逝去,年仅54岁。公元年,五丈原上建起一座供人纪念的衣冠大冢。墓冢周围砌有石墙,并树起28根立柱,隐含诸葛亮辅佐刘备28年。人常说,凡是美好的东西都是没有家的,风云、流星等都是如此,而这个一生征战的男人也将自己归宿在五丈原上。

祁山风劲肃秋酣,暗淡阵云五丈原。零露漙兮纹彩密,固是草枯骢马肥。蜀*旗帜黯无光,鼓角之声今寂微。可怜丞相病危笃!

渭水清流深未成,无情幽咽作秋声。关山入夜风抽泣,鸿雁暗中迷路际。威严*令若风霜,固守诸营垣外墙。可怜丞相病危笃!

……

诸葛亮在孤独的绝唱中死了,死在了秋风吹过的五丈原上。庙算心战,刀来剑往,兵来兵往,将来将挡,可他无法带走太多的牵挂和使命。某种意义上,这些树更类似见证过岁月的化石,把蜀汉*队的短暂驻扎深深铭记于心。所以,它们是懂得诸葛亮的。如果说枣树是他的知音,恐怕也是有些自我安慰。只是枣树并不需要任何外在的承认,不需要人为喝彩,却陪伴着这个外乡人一同感受寂寞。天生有着反抗性的枣树,是愈砍愈盛,愈长愈旺。这情形和诸葛亮长达八年的北伐是何其的相似,都是愈挫愈勇,愈勇愈坚。他很快就被这独特的地形和生命迷住。

莫非这五丈原已经注定了他呼风唤雨的神奇命运?种种无法说清的奥秘,让三国的征战与这片土地息息相关。地形酷似琵琶的五丈原,南大北小,像在述说着往事,一直延续在时光中,袅袅清音,无声无息又无拘无束。现在我才渐然明白,诸葛亮执著以生命寻找的是如何把战线推到陇右一带,在增强国力的基础上扩张领土,完成先帝夙愿一统天下,让刘氏族天下万古长青。

无疑,传唱是美好的,历史却不容改变。

一片西原土,空埋尽瘁身。凄凄烟树冷,似泣汉家春。话说司马懿闻讯蜀*突然撤离后,立即带领部队赶了过来,顺着小道上到了五丈原,眼前延伸出旷远高耸的雄浑。无论是工事设施,还是建筑,甚至连留下农具都摆放有序。这一切让他对诸葛亮无比敬佩。

恍然若梦。原还是原,水还是水,树还是树,那些操练的兵士们已了无踪影,那种植的农人也已作古,只有他们的后代和枣树一样,还依然生活在这土原上,以不变的姿态悄无声息地展露血性,昭示着具有某种神话色彩的记忆。大自然总是这样神奇,竟然能让这不起眼的一株株酸枣树幻化成人形佛影来,有了神话般的动人。

诸葛亮不就是这样么?

古之真人,不知悦生,不知恶死。那个倡导为国忠诚的人不在了,那个鞠躬尽瘁的人不在了,那个以兴国为荣的人不在了。从此,三国战场上徒留无数哀叹。那一刻,旌旗无力,*民伤悲。五丈原这道天堑曾因诸葛亮的进驻,尖刀一般插进了魏国的身体。虽不至于毙命,可多少还是有着分外担忧。与此同时,让人扼腕叹息的五丈原也让蜀汉部队停驻不前,无法挥师向长安开进。原本是烟火缭绕的高远,是无人问津的偏僻,现在却神奇地锁住了一切,也将诸葛亮困囿其中。我不能说诸葛亮的征战完全出于公心,但他却用真实的跋涉,有力地证明了短暂而又极其辉煌的人生,让那些自以为是的鸡鸣狗盗之徒汗颜。

千古风流在担当,万里功名须躬行。诸葛亮用征战见证了忠诚,用殒命检验了承诺,用经世致用坚持了征战,用求实作风斥责了周边的狂妄和自大。只是苍天让他走得太早,再也不能挥扇指挥兵马驰骋沙场。这样的悲哀就像世界上最伟大的行者玄奘,行到最后却断了那双最伟大的腿一样;就像著名作家陈忠实一生言说中华民族密史,临终却患口腔癌无法说话一样。后人为纪念诸葛亮的伟绩,自发在五丈原的台昴上建起一座庙宇。庙依地形而建,分东、中、西三进院落。在正殿南侧的亭中立有一块陨石。陨石指坠落于地面的陨星残体,人们认为地球生命的起源与陨石有相当大的关系。而这块在五丈原南侧发现的附近发现的陨石,却成了睹物思人的记忆。五丈原周围村庄带有“星”字的村很多,如南星村、北星村、东星村、西星村、五星村等,星落五丈原,其实都是对他守节而死义的崇敬褒扬

遗庙经千古,愁云往日还。这座自汉而立的庙宇背依秦岭面临渭水,象征着诸葛亮一生都向往着北伐成功,追求国家一统的梦想。虽然不大,但百姓的祭祀却从未终断过。透过这些温情的细节,足以让人欣慰这五丈原上的誓死坚守。这火种一样的燃烧,在香烛的拜祭中,倾述着人情冷暖,唤醒的大爱忠贞。虽是凡夫俗子的举动,却于风轻太平中考量着民众心间的家国情怀。

我不得不把目光投向五丈原上的这座庙宇。

烟火乡村中的诸葛亮庙,古老的像一块出土的化石,正从稠密的树林烟影笼罩中一点一点被打开。伴随着几声鸡鸣狗吠,不经意中拓展出供人凭吊的空间。这样的田园情调是富足的,自然也负载着梦牵*萦的思念。

作为一方地域上的文化地标,这庙始终弥散着一种凛冽的气概。虽经千年的风雨侵蚀,但这些一笔笔描画出的雕梁画栋,更彰显出生命的盛衰消长。享受着香火的泥胎塑像、记载着故事的精美壁画、院落中的参天大树,在这个世界上,没有什么能够做到不朽,只有精神的传承可以抵御这种苍凉,只有精神才注定要成为永恒。于是,在面对着这些曾穿越时光的建筑时,感受更多的是古旧神秘中的巨大宁静。青砖的叠加中,闪现的是出历史久远;残缺的斑驳,看到的是豪迈开阔。在这里,但又分明还存在着真英雄唯诚信见瞻的志向,那生生不息的香烛、风雨中伫立的石碑,一直以某种方式在延续着,虽然有着人来人往的叩拜,但这种接近平凡的威严,使得诸葛亮的塑像也多了份亲近。一个诸葛亮驻兵的古战场,在人们口口相传中被图腾为内心的真情实感。更用时光证明了“短兵五丈原,长眼一卧龙”的沧桑演义。看来这世间,只有得民心者才会受到人民的热爱和拥护。原上的彩旗随风作响,声响之中充满着力量、诱惑,让人感觉来到这里身临其境。

穿行在树荫下,刺目的艳阳遮挡的严严实实,似乎要把这庙包裹起来。此时的庙宇倒像极了灌木丛中的衍生物。地上全是斑斑驳驳的影子,不时地晃动着,让人感觉这树是静止的,庙宇倒是动了起来。这样的观瞻更多便成了倾听。在某种程度上,行走于这样的庙宇,更多是一种怀念。不是么?虽然是泥胎,但他们的栩栩如生的高大、色泽艳丽,至少让人能从这历史的面目中学会深邃的凝视和思考。面前的五丈原庙,虽然是老百姓圣于诸葛亮的纪念和缅怀而建,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说,这个红砖碧瓦的小世界中,既是情真意切的*民开荒种田,又是平和安详的田园牧歌。这看似一幅安贫乐道、自给自足的画面,其实平静下的危机四伏只有诸葛亮自己知道。这天,他来到五丈原边,风景确实是一片大好,远望让人心谨摇荡,渭河如同玉带从眼前而过,带走的不仅是惆怅,还有着无法报效君主的失落。

“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”是诸葛亮一生忠贞、刚烈的写照。这被传诵了千年的八个字,始终折射着一种精神,让人从绝美中读出强劲的生命力。人有百年之期,树有千年之愿,可以想象,蜀汉士兵亲眼目睹丞相逝去时的恐慌、悲恸。拳拳之心,撼人*魄。这样的逝去,其实要比血染蒿莱还要憾动人心。

乱世中的血性,是一个人的胸襟,也使得战尘中的五丈原激荡着风云中的豪气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诸葛亮与五丈原又是非常默契的,在静中显示突击,在动中展现勇敢。这绝境中的大美,是淬火、是传承。这样的人地合一,矗立起的在身后的是伟烈的忠诚之碑。在这里,我见到了残留的工事。石缝中的依稀可见石灰,似乎还延续着蜀汉重点的梦想。顺着这建筑望过去,深深浅浅的沟野中,有羊群在享受地咀嚼。满原翠绿影影绰绰,壮观之下泛起人去楼空的伤感。有时想,这五丈原历经千年岁月,是不是在等待着诸葛亮这个人到来呢?而先生以这样一种方式的抵达,又是否注定了这原必将成为他的生命依托呢?所以,即便是以这种方式消失,也要将这段悲壮历史书写的有声有色。诸葛亮并不是要做代表一个时代的忠诚楷模。相反,他只是依照自己的言行,完善了高洁品质和坚贞的精神追求。其实,内心只想着“吾受刘皇叔三顾之恩,不容不出。汝可躬耕于此,勿得荒芜田亩。待我功成之曰,即当归隐”的诸葛亮,真正逾越的又何止千年这行字呢?兵刃乱世,他寄托身家性命在五丈原又为了什么?公元年的那段对话又出现在耳边。“若嗣子可辅,辅之;如其不才,君可自取。”这意思就是说,如果竖子不能服众,你就可以取代他统领国家。诸葛亮听了主公临死前的这一席肺腑之言,诚惶诚恐,不由又想起三顾茅庐的感动。他立即泣声陈奏:“臣敢竭股肱之力,效忠贞之节,继之以死。”从此,这位汉国的大*治家凭借着先帝托孤的宠信,不仅要参*议*,还要关心*备,全身心投入到这个国家的建设和发展中。

到了五丈原才知道,这方寸土地上竟容纳了太多梦想和情怀。站在这儿,长河、古镇、流云都写尽着自然之美。陶醉在这样的辽阔中,根本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历史,是过去还是现在。虽说人已全然没入了喧哗的境界,无法抹去的却是岁月中的离别生死,映入心际的是落日苍茫的悠远。如果视这庙宇为一处守静的壮美风景,未必有人能写出这般的粗犷豪气。心中如若没有可歌可泣的感动,又怎么会让人立下这匾下不禁心潮澎湃。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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